恤单膝跪在地上，以对对手的尊重，解下身上的玄色大氅，披在知瑶尸身上。
“首身既离兮，只忘死后心亦不惩，若有不甘和怨愤，待一个甲子后，我打理完基业后，安排好后事放心离世，你我再在黄泉招募旧部，各帅旌旗十万相遇于虞渊，堂堂正正地战一场！”
“若……这九幽之下真有那种地方的话。”赵无恤抬起
，上党山地的天气，也如常羊山一般
云郁结，碧天不开，隐隐有雷声传来，天上下雨了。
“将军，
带到了！”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亲卫的声音。
……
赵无恤回，看到一个披散发，眼睛血红的壮士正盯着自己看，方才最后那两句话，他正好听见。
见赵无恤回，他连忙移开了眼睛，低下，身体有些战战栗栗。
此身上满是伤痕，一只手残缺了，整个右手手掌不翼而飞，只剩下尖锐的白骨森森露在外面，只做了简单的包扎。而他的左手则紧紧抱着一个浸血的布包贴在胸前，那大概就是知瑶的颅，此说要亲眼见到赵无恤才肯献上。
他被一群黑衣围得严严实实，而漆万也过来道：“将军，已经搜过了，此身上没有武器。”
赵无恤对这种卖主求活的没有好脸色：“知瑶的颅为何会在你手里，是你杀了他？”
那普通一声跪了下来，战栗着小声说道：“不敢，是主君说自己死则死矣，不想剩下的将士也随他而去，便让吾等在他死后，割其首献上，好求得一条活路，小只是照做……”
赵无恤冷笑道：“知瑶对汝等不错，汝却无护主全尸的想法，真是为他这份心思可惜……将颅留下，你可以下去了！”
“那将军允诺的金帛、城邑……”那看着浓眉大眼，装束像个死士，谁料如此胆怯懦弱，赵无恤对他再生出一分轻视，知瑶真是瞎了眼，竟带着这样的在身边。
他厌烦地挥了挥手：“滚！”
“唯，唯……小这就告辞。”那哈腰，正打算将紧贴胸
的颅离身，递给旁边的黑衣侍卫。可就在他侧过脸的一瞬间，赵无恤却突然生出一份危险的感觉来，同时觉得此似曾相识，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他拔剑出鞘，猛地退了一步，退到漆万身后，大声说道：“拿下他！”
话语刚落，那猛地将手中颅推向身侧的黑衣，让他措手不及，又在另一下盘狠狠踢了一脚，挣脱肩膀上的手，随即就要朝赵无恤扑来！
“纳命来！”
他身上没有武器，但那残缺的左手，那尖锐的骨，就是武器，虽然对赵无恤的铜甲无可奈何，但也足以刺穿肌肤，刺
脆弱的喉咙，眼眶！
……
也是赵无恤警觉得及时，喊的够早，说时迟那时快，那身后的众黑衣扑了过来，将他整个压倒在地，嘴
埋进泥泞里，眼睛却越发通红，看向赵无恤的眼神，已经是一片杀意和怒火！
“留他
命！”有惊无险，赵无恤也未失态，拔剑在手，撩开那披长发，仔细端详片刻后道：
“我见过你，那是在我父中风后，我连夜赶赴成乡，却遭到群盗袭击，你就是他们的向导……”
“想不到赵将军身居高位，却还能记住我这个无名小。”那冷笑不止，神态再无装出来的害怕，只有无畏，浑然不惧横在脖颈上的锋利剑戟。
“所有给我制造过麻烦的，我都印象
刻，比如你，比如知瑶。”赵无恤直起身来，漆万将那个在地上滚了几滚的颅检查后送了过来，赵无恤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这并不是知瑶的首级……
“知瑶的首级被你藏在何处？”
那壮士裂开嘴，他刚才啃了满黄泥，看上去很是狰狞：“无可奉告！主君的，岂能被你得到！”
“方才我的话你应该听到了部分，难道就不希望尸首重逢，让他能体面地葬？”
那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还是梗着脖子吼道：“汝等
计百出，不是临阵倒戈就是埋伏，谁知道所言是真是假！”
“兵者，诡道也，家国大事，唯戎与祀，事关宗族存亡，兵卒生死，我不可不倾尽全力，哪怕是谋和诡计。但在这件事上，我没必要骗你，若执意要羞辱知瑶，他的尸身已被我大卸八块了。”
那默然不语，偏着不说话，这应该是知瑶手下最忠心的死士，藏匿了知瑶的颅，又断去手掌削骨为刃，只为靠近自己，拼死一击做一场震惊天下的刺杀，想要为他的主报仇泄愤？真是刚烈无比。
想到这里，赵无恤突然心有所动，这个莫非是……
“可否报上你的名来？”
对此他不必隐瞒，那抬眼，骄傲地说道：“豫让，知氏君子之臣，豫让是也！”
“豫让？”这个的名字是如此的刻，绝不亚于知瑶、夫差、勾践，不过他的名字一般是和专诸、荆轲并列在一块的。虽然历史已变得面目全非，但这命运中的宿怨啊，真是解开一环，又生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