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些占据险地的重要烽燧，才以长不过寸的小旗帜表现。
风尘仆仆的南院大王才刚刚率数百董家亲骑赶到此地，只喝了
羊膻味颇重的粗劣
茶略微驱寒，就让一名姑塞州世族出身的年轻军机郎开始讲述葫芦战事进展，后者手中提着一根碧玉质地的纤细长竿，在一群杀气腾腾的武将中也毫不怯场，在沙盘上画了一个大圈，朗声道：“北凉重用洪新甲，截至今年开春，幽州葫芦在此
手上营建寨堡两百一十四座。离阳大兴堡寨一事，轫于永徽初年……”
听到这里，很快就有一名打着主意来幽州抢粮抢抢军功的大
原主，忍不住翻白眼道：“别扯那些没劲的玩意儿，就说咱们的儿郎杀到葫芦何处了，斩了多少颗脑袋，你这娃儿说得轻松，董大王和咱们也听得爽利。每次听你们读过书的在那儿念叨，两张嘴皮子吧唧吧唧的，老子就打瞌睡！”
董卓看都没有看一眼那位无遮拦的大悉剔，盯着沙盘缓缓说道：“继续。”
大原主顿时缩了缩脖子，不敢造次。
那名幕前军机郎继续说道：“离阳大兴堡寨屯田最早是蓟州韩家提出，初衷是减缓离阳早期动战事的粮补给压力，后来离阳顺势将蓟州各镇边军后撤内徙，充实内地防务，缩短运粮路程，一旦战事起，也可先以寨堡阻滞兵锋锐气，再由后方主力兵力伺机出击。只是十多年来，离阳故意重两辽而轻蓟北，显然是有意将蓟州这颗软柿子当成了幽州的葫芦，只要我军南下选择以蓟州为突
，北凉和两辽就可以展开夹击之势。”
军机郎手中那根碧玉长杆指向了葫芦北部某处，“北凉堡寨尤为雄壮，大寨周千步有余，小寨周八百步。大堡周六百步，小堡周三百。且堡寨从无定形，与葫芦各处地理形势紧密相连，死死控扼河谷要道。墙体多为夯土，且有包砖，许多堡寨内外数层，更有高低之别，稍不留心，我方即便成功攻
堡寨大门，仍是有硬仗要打，足可见洪新甲用心险恶。就像此处的葫芦堡寨群，以枣马寨为核心，有青风寨蜂起堡在内十八堡寨拱卫，相互呼应，总计有戊守将卒三千四百，此地肯定会产生双方的第一场恶战。”
他手中玉杆微微向南偏移，“若北凉葫芦仅是有这些寨堡烽燧阻挡，不值一提，但是在陈芝豹担任北凉都护后，葫芦建起了三座城墙高耸的牢固城池，虽远逊西北第一雄镇虎
城，但绝对不容小觑。这座依山而建的卧弓城就是其中之一，事实上葫芦北方防线，所有戊堡烽燧都是依附卧弓城。不同于堡寨的死守，葫芦三城内都驻有数量不等的幽州
锐骑军。”
一位橘子州正三品武将笑道：“那幽州也有拿得出手的骑军？我还以为那燕文鸾手下只有一群乌
爬爬的步卒呢。”
乌爬爬这个典故，在北莽流传已久，这二十年来，凉莽战事大多生在凉州北线上，幽州一向狼烟寥寥，北凉步军大统领燕文鸾这“老”虎在北莽眼中，就没什么威势可言了，年轻一辈的北莽将领，对北凉都护褚禄山，或者是新任骑军统帅袁左宗，都还算服气，毕竟很多年前那几场战于北莽腹地的大型战役，袁左宗的战功都有目共睹，那禄球儿更是一路撵着如今的南院大王追杀了差不多千里路程。再者北莽铁骑如风，对慢悠悠的步军怎会瞧得上眼？所以燕文鸾在北莽就有了一个乌大将军的绰号。
董卓终于出声，面容肃穆道：“你们都清楚我十多万董家军以步卒居多，但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董卓起先如何调教步军，都是亦步亦趋跟那燕文鸾学的。虽然如今足以傲视绝大多数幽州步卒，但被你们笑话成乌大将的燕文鸾，别的不说，他手底下有一千重甲铁士，其战力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步军。‘董步卒’的战力如何，还需要我自夸几句吗？”
董卓抬看了眼在场众，眼神冰冷，“幽州骑军上不了台面？别忘了，那支打得咱们姑塞州变成筛子的龙象军，老底子可就是幽州军。”
董卓
森森笑了笑，露出一雪白牙齿，“对了，忘了跟你们说件秘事，大将军杨元赞在得知自己要对阵燕文鸾后，已经安排好后事了。你们要是觉得我董卓这是在长他志气灭自己威风，没关系，嘿，反正我把丑话说前，到时候谁被幽州守军打疼了，记得可千万别跑到我和陛下面前诉苦啊。”
在场披甲武将都有些悻悻然，那群最近没少遭受白眼的军机郎则只觉得大快心，前段时间，后者不厌其烦给先锋将校详细讲解葫芦北部戊堡群的地势、构造和兵力分配，几乎详细到了每个寨堡每座烽燧，这些看似琐碎的消息都是北莽谍子用鲜血换来的珍贵军
，只是当时军中武官大多都打着哈欠潦应付，在他们看来，北莽铁骑马蹄所至，降者杀不降者更杀，打仗就是这么简单，哪里需要跟个娘们绣花似的。这种根
蒂固的认知，官职不过从六品正七品的军机郎们无法改变，但是一时风无二的南院大王董卓大驾光临，所有武将或多或少都有些警醒，尤其是那句大将军杨元赞安排后事，让帐内几位杨元赞心腹将领都冷汗直流。
那位倍感神清气爽的持杆军机郎在董卓眼神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