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真正的大
物，就算今
不是，以后也肯定是。她有片刻的失神，她很好奇这些等待自己琵琶声的年轻公子们，若是穿上了官服，是怎样的光景？
其中那个雇佣她唱曲的公子，坐在台阶低处，笑着柔声提醒道：“姑娘，该起声了。”
她俏脸一红，略显局促慌
，轻声道：“公子稍等片刻，容
婢试音一二。”
听着
子的轻轻捻动琵琶弦，有意无意得以跟陈少保并肩而坐的范长后微笑道：“是我们祥州那边典型的江左吴家技法，以下出
见长，音不过高，节不过促，舒缓有度，不比北方的大弓饱满，但亦有一番独到旨趣，因此曲目也是多江南风韵的文板小调。酗酒过后，听上这么一曲，的确舒服。”
陈望笑着
，轻声道：“我是直到京城，才晓得琵琶一物原来在我家乡那边，还有个马上鼓的说法。我当年只是个寒酸书生，没能去边关游学，说来惭愧，哪怕就是想要附庸风雅，也只有贻笑大方的命，所以这么多年就很识时务地不太参加宴饮集会。别说我不好养望之事，那真是抬举我了。”
“词曲名，儿红，是说那江南水江南酒和那江南的子……”
随后听到那子嗓音清脆的曲前念白，范长后咦了一声，笑道：“巧了，是说那儿红酒，我家乡自古便有此风俗，家中有儿诞生之时，便会埋下一坛酒，饮酒之时便是子出嫁之。除此之外，也有状元红，则是家中男子考取功名时，方才取出宴客……”
然后范长后突然发现陈望好像有些神
恍惚。
“一分米黍气绕梁，两分流水天微凉，正值三分杏花香。一声春雷埋一坛，过了十八年，儿红，儿笑，儿娇，新酒变陈酿，小娘在等披红妆……”
闭上眼睛静听琵琶声和子唱腔的范长后，他最终轻轻叹息一声，原来这支曲子的结局，并不像酒名那般美好。
曲中那名子，等了很多年，仍是没能等到远在他乡的公子，而她也没有为其他男披上红妆，就那么死了。
按照习俗，若是家中子未曾出嫁而夭折，那一坛儿红酒便会称作花雕，也要取出喝掉。
曲中末尾，说那位公子最终返乡，虽然已经高中状元，但却只能在坟独饮那坛酒。
范长后睁开眼睛后，这一次已经从陈望脸上看不出什么异样。
曲终渐散。
根本不用范长后请求，就有主动借了这位黄门郎一匹骏马，范长后骑上马的时候，无意间转，看到陈望站在亭外，似乎跟那唱曲小娘说了一句话才走向马车。
范长后没有半探究的念，以陈望那有
皆碑的品行和范长后本对这位陈少保的认知，绝对不会认为这位左散骑常侍会有半轻薄企图。
范长后骑马缓缓而行。
当年身在江湖之远，如今居庙堂之高。
恩师，如今连那孙寅都想要好好做官了，我范长后虽然下不出你的那盘春秋，但我会尽力下好自己的这盘棋局。
远处，陈望登上马车，在上车之前，他向那怀抱琵琶的子问了一句话，问她曲中那个公子晚归，是不是不如不归。
子怯生生的，不知如何作答。陈望本就只是无心之语，就此告辞离开。
陈望颓然靠着车厢壁。
哪怕当年迎娶那位姓赵的金枝玉叶，哪怕老丈是一国郡公，婚宴之上他陈望也不曾饮酒，为此当年许多参加婚礼的赵室勋贵子弟，还有过许多冷嘲热讽，但是这么多年过去后，他陈望辗转京城各部，一次次鱼跃龙门，别说那些不成气候的功勋王孙，就是那些位高权重的郡王国公，也只敢与他陈望平起平坐了。
陈望今此时竟是拎回了一小瓶酒。
就在昨天，他收到一封上的隐秘谍报。内容只有四个字，已死。有愧。
有愧的是北凉。
已死的。
是恰如那曲子中从儿红等到了花雕，也没能等到的可怜子。
江南之南，黄梅时节家家雨。
西北之北，芦苇
中飞絮飞。
陈望一一喝着酒。
无声无息，喝酒不停，泪流不止。
陈望当时第一个念是迁怒那个年轻藩王，迁怒整个他早已无牵无挂的北凉。
他这些年所做的一切，除了当初那些银子，那份知遇之恩，更多是因为她在北凉，他希望北凉安稳，归根结底，只是希望她安稳而已。为此他这么多年不怕伴君如伴虎，不怕官场的云波诡谲。这个隐忍至极的男，怕只怕自己会在睡中说梦话，喊出那个名字。
但到来，可以凭借一己之言促成天下版籍更改的他，可以劝说皇帝加大力度约束漕运的他，什么都没有做。
官路上，夜幕下，马车中，有个有可能成为第二个离阳张首辅的男，像个孩子，嚎啕大哭。
如果说祥符元年是一个让离阳正统感到惊愕、却仍然胸有成竹的一年，那么祥符二年就是一个风雨如晦、让渐感不安的年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