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朝露
“杨令侃她媳
跟我说，等天凉了后想把她爷娘从清河郡那边接过来！咱们这边好活，他们那边官府刮地皮刮得太厉害！”杜鹃跪坐在程名振身旁，一边整理秋天要用的衣裳，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丈夫闲聊。龙腾小说网 Ltxsfb.com~~.~~如果武阳郡的官吏们看到这一场景，肯定不会相信此刻低眉信手整理衣物的小
子就是传说中的玉面罗刹。没战争的
子，风亦吹松了弓弦。久不握刀的手褪去了老茧，竟显出几分盈盈润润，如珠玉般细腻。
“还是让她再等等吧。咱们这边今年安定，明年未必会同样安定。万一此地再变成战场，过兵就如过匪，无论谁输谁赢，她爷娘老子都得跟着遭殃！”程名振放下毛笔，犹豫着回应。
在他和段清等
的共同努力下，平恩、洺水和清漳一带的屯田垦荒事业颇具成效。至少在三座县城附近的地段已经慢慢恢复了气，再不见齐腰
的蒿
和黑漆漆臭烘烘的水洼，庄稼地也慢慢连成了大片。
虽然还没到收割的时候，可丰年的景象已经非常明显了。对那些重新得到土地的来说，他们不怕累，就怕身上的力气没地方使。庄稼从来不会对不起，被照料得越仔细，长得也越茁壮。荞麦、糜子、萝卜、黑椒，还有很多程名振根本想不到，也不认为错过了播种季节还能成活作物，眼下都弯着沉甸甸的腰，仰着笑殷殷的脸。让梦里梦外，都能闻到成熟的喜悦。
参照几个月前程名振布的安民告示，除了那些曾经向他借种子、农具的家要按一定比例偿还本粮和利息外，其他百姓今年都可以免
赋税。所以，地里的庄稼可以说七成以上都是百姓们自己的。这在三个多月前，简直是流民们做梦也梦不到的好事。他们唯恐美梦被惊醒，不怕野外
湿，纷纷在自家田地旁搭起了小窝棚。多看一眼，心里就多安稳有些。哪怕今夜就在美梦中沉睡不醒，那至少也落个踏实。
老百姓肚子里面没那么多远见卓识，眼珠子能看到的实惠最为正经。得知漳水西面的子好过，对岸便有更多的动了搬家的念
。而经历了最初的盲目扩张后，如今程名振治下三县已经不像先前那般随便就授予田地了。所以有心过来垦荒的便本能地开始托
。其中最方便的门路便是通过锦字营的大小目。他们之中多出身于巨鹿泽附近的农家，与邻近郡县的百姓不用拐弯便能攀上亲戚。而程名振这边又有一条规矩是优先安置弟兄们的家眷亲朋，所以很多当初为了避免惹祸上门已经跟巨鹿泽弟兄断绝了联系亲戚，也纷纷重新走动了起来。
对于这种始料不及的热，程名振和段清等都不太愿意接受。现在不比几个月前，那时他们为了生存考虑，砸锅卖铁也要吸引流民过来垦荒。因为从长远角度，
便意味着粮食和赋税。意味着劳力和应付战争的耐力。那时多借出一份粮食种子，秋天便能有多几斗粮食归仓。可现在，马上就要割庄稼了。再种什么下去都长不活。境内每多一，便意味着冬天时要增加一份负担。
小目们也知道程名振的难处，所以尽量不直接找他走门路。他们更愿意通过自己的向杜鹃求告，请七当家念在往的分上稍微松松。而杜鹃当年在巨鹿泽中的经验却是唯恐少，不怕多。通常是但有所求，习惯
地便想答应下来。
今天答应别的事肯定出了些麻烦，从程名振说话的语气上，杜鹃便猜出他不想接纳杨令侃的家。孩家一时有些下不来台，将刚收拾好的衣物向旁边胡
一推，板着脸抱怨道：“他自己愿意来，将来遭了灾，与咱们什么关系。杨家小娘子是被抢到巨鹿泽中的，如今家爷娘肯认了这门亲戚……”
“那就更不能让他们过来了。你私下塞给杨家小娘子些
好，让她托带回家里。”程名振笑了笑，低声解释，“早不来，晚不来。看到儿婿这边子好过了，才想着来投奔。万一哪天子过不顺，便又是一场麻烦。还不如距离远些，反倒彼此能念个好！”
此话倒是正理儿。不过听在杜鹃耳朵里还是很不舒服。抬看了一眼丈夫，她有些恼怒地道：“几个铜钱，就能得上骨亲么？他们家虽然不殷实，但怎么着也不至于就成了拖累。况且你不让他们过来，他们硬跑过漳水，你也不能再拿棍子向外撵。咱们这儿又不是什么桃花源，还不能让外看见了！”
最后一句，却不像是杜鹃所能说出来的话。程名振心中一惊，眉瞬间紧皱。杜鹃正在密切关注着丈夫的反应，立刻委屈地问道：“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
“你说的没错。”程名振笑了笑，“不过这桃花源的典故，用得不太是地方！”
“那不是柳儿在信中写的么？我前天还问过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杜鹃终于明白了丈夫皱眉的原因，吐了下舌，低声解释。
她不说，程名振还真记不起来了。两天前，张金称的宠妾柳儿的确给杜鹃写过一封信。信中对平恩、洺水、清漳三县的安宁景象赞不绝，说是眼下非但巨鹿泽自己非常钦佩程名振的本事，连前来观看张金称封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