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新春 （五）
雨滂沱，将地面上的血迹和污浊冲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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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株
芽儿，从曾经被血浆板结的泥土上倔强地探出
来，给茫茫雨幕，平添几分颜色。数只云雀，顶着雨，在青灰色的楼台间追逐吟唱。比起
类，它们似乎更懂得珍惜这短暂的春光。
辽国南京幽都府，几栋青灰色的房子内，烛影摇摇晃晃。
一队身披蓑衣的将士，迅速从窗子前跑过，沉重的脚步声，打碎了雨幕中的静谧。
“谁？”屋子中有发出一声惊惶的质问。
屋子外，没有开
。回答他的，只是十几杆投矛。糊在窗棂上的湖纱，转眼支离
碎。紧跟着，将士们踢开屋门，蜂拥而
。屋子中的怒骂，尖叫，求饶，。最后，随着一阵闷雷滚过，所有声音都消失不见。身披蓑衣的将士再度出现于门外，脚步所过之处，雨水泛起一圈圈红晕。
红晕接连成串，从一处宅院通向另外一处宅院。
耶律赤犬、韩德馨、韩德临、韩德封，以及其他一德字辈的韩氏子侄，各地带领着大队的蓑衣将士，在雨幕中奔走穿梭。很快，每队马所经过之处，都出现了一串串红色。就像水面上燃烧着一团团野火。
“咔嚓——！”
“咔嚓——！”
“咔嚓——！”
闪电伴着惊雷，一记又是一记。仿佛要把这丑陋的世界彻底劈碎、重塑。
雨也越来越大，隔着三步远就再也看不见对面的。云雀们不再吟唱，躲进树叶茂密处瑟瑟发抖。刚刚舒展开叶子的小，也被染满了鲜血的靴子踩倒，再度被蹂躏成泥。
当风雨终于停下来之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地面上的红色被雨水稀释得无法分辨，空气中的血腥也被风吹得净净。住在城内的大多数，都没察觉到昨天傍晚和前半夜所发生的屠杀，该做买卖的继续做买卖，该做力
的继续做力，为了全家老少每
的两餐而忙忙碌碌。只有极少数目光敏锐者，才会发现城中心靠近枢密使衙门的数处院落，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升起炊烟。
然而，目光敏锐的，通常脑也不会太差。他们知道，要想让自己的家不遭受池鱼之殃，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宣之于。
他们知道，他几处院子的主都姓卢。
他们也知道，卢家在幽州的影响力有多大。
然而，南京卢家，这个曾经在幽州显赫了数百年的大家族，一夜之间，居然被彻底连根拔起。家族中所有成年男子，或者被诛杀于任上，或者被诛杀于自家宅院，无一漏网。其中甚至还包括一名回家弹探亲的翰林学士，一名南枢密院副使，一名知枢密院事。
同一天晚上被杀的，还有卢家的主支所有男
老少，旁支的所有青年才俊，以及十几个为官者麾下的所有心腹爪牙。总数，具有心粗略估算，竟高达七百到八百。而如此大规模的一场屠杀，起因居然只是城中最近几天才悄然兴起的流言，“幽州有一大族心向刘汉，试图勾结郭威，重夺燕云！”
至于卢氏家族的是真的勾结了刘汉国大将郭威，还是被栽赃陷害，恐怕就只有极少数被杀者和下令杀者心里清楚了。毕竟这里是幽州，山高皇帝远。外边的想查清楚真相，比登天都难。
“连，连卢学士都给一道杀了！大哥，万一皇上问咱们要证据，恐怕不太好
代！”也不是所有杀者都肆无忌惮，至少都指挥使韩匡献，在杀完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趁着早餐后自家兄弟小聚的机会，低声向主持整个幽州所有事务的兄长韩匡嗣抱怨。
“若不是你轻敌大意，陷身于贼。我当然会等卢学士返回上京途中，再让他死于盗贼手中！”大辽国南院枢密使，幽州节度使韩匡嗣狠狠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回应，“问题是，你倒是给我争点儿气啊，被生擒活捉了不算，居然还腆着脸写信要我赎你回来。那封信若是被卢家抄了偷偷送到上京，咱们韩家上百男老幼，下场又能比卢家好多少？”
“呃——，这……”韩匡献的脸孔顿时涨成了紫茄子，低看着脚下，恨不得找个地
往里钻。
一个半月前，写给韩匡嗣那封求救信，并非出自他的本意。在被俘当初，他也的确下定了决心，要宁死不屈。怎奈那郑子明实在卑鄙，居然在他的饭菜里下了一种非常奇怪的毒。无色无味，无形无迹，最初几天只是令他胃大开。可随后的子里，一但到了吃饭的时间，却没品尝到那种加了特别“佐料”饭菜，他心里就好像有一百只猫挥着爪子在挠。无奈之下，只能主动向姓郑的屈服，答应了此的所有要求。
定州、祁州两座城池，六万余原本要被押往幽州的百姓，还有四万石军粮。这，便是郑子明为韩匡献和其他被俘的幽州将领，所开出的“身价”。虽然双方的易是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进行，在符老狼和郭威两也带领麾下兵马抵达战场之后，幽州军根本不可能守得住那两座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