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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品寒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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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乌衣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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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透的了解,这叫作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传闻其不谈则已,谈起来一鸣惊——”

那边支法寒与袁通低声商议了几句,袁通过来朝陈之作揖道:“子重兄,在下想请子重兄助谈,还望子重兄鼎力相助。”

之道墨眉一挑,看了支法寒一眼,说道:“有法寒师兄在此,我如何越俎代庖!”

支法寒上前道:“惭愧,范武子之玄辩非小僧所能屈,去年范武子曾至东安寺与吾师辩《庄子.逍遥游》,范武子持‘万物各适其即为逍遥’之论,妙理清通,吾师与之反复辩难,竟不能屈之——”

袁通惊道:“竟有这等事?范武子之玄辩竟连支公都不能屈之,那他岂不是江左年轻一辈第一了!”

支法寒道:“范武子痛恨清谈,是以要在清谈上折服他,据闻当世玄言诗宗孙绰孙兴公与范武子辩难终,竟为范武子所屈,范武子还妄图挫败吾师,虽未如他愿,但其玄辩恐非小僧所能胜之,敢请陈檀越相助。”

之敬谢不敏道:“在下虽曾研究过玄理,但甚少与辩难,言讷拙,恐负子才兄所托。”

袁通与陈之只是初次见面,未领教过陈之的才艺,对这个轰动全城的美男子嫉妒多于敬佩,担心陈之徒有其表、华而不实,只因是支法寒力荐,所以袁通才来请陈之助谈,现在听陈之说,便道:“那好,还是法寒师兄为我助谈吧。”

支法寒也未再谦辞,毕竟对于一个雅好清谈者而言,也是极渴望挑战强手的,若能理屈范武子,岂不是为师增光!

……

夜雨滂沱,屋顶的筒瓦响成一片,风雨声中,偶尔传出棋子敲楸枰的脆响。

谢道韫独坐西窗下,听着窗外骤雨声,纤长的手指拈起一枚黑子敲在棋枰上,端详了一会,又拈起一枚白子紧紧靠在先前那枚黑子左边,棋盘上有近百枚黑白棋子,犬牙错、缠绕追击,无声的厮杀异常激烈——

这是三年前谢道韫与陈之同路回钱唐、在小镇广埭客栈歇夜时下的那局棋,那夜也是大雨如注,那夜谢道韫第一次未敷与陈之相见,可是陈之似乎对她的素颜不觉有异。

自升平三年菊月与陈之别后,谢道韫常能听到关于陈之的传闻,陈母弃世、陈之结庐守墓、斗垮褚俭、钱唐陈氏士籍、王劭盛赞陈之有夏侯玄、刘琨风范……当然,更多的是陈之与陆葳蕤之间的传言,诸如陈、陆二在吴郡时相见,相约终身厮守云云——

每每听到这些传言,谢道韫就微微而笑,心道:“陈之在吴郡怎么可能与陆葳蕤相会!论起来,陈之与我——和小遏相处的时更久吧,白里在堂听讲,夜里时常弈棋清谈,那桃林送客曲真让难忘啊,三魂七魄似有一魂魄永远的留在那里,不然为什么梦里会常常在那片桃林外踯躅徘徊?”

花梨木书案上,一叠十二卷书册,正是谢玄去年从钱唐带回的《老子新义》、《论语新解》、《音韵论》、《明圣湖论玄集》和《一卷冰雪文》,谢道韫摩挲这一卷卷陈之亲笔书写、亲手装订的书册,想着陈之结庐守墓、勤学不辍的景,不禁心中感动,那棚灯影,寒来暑往,麻衣少年手不释卷、笔不停书的身影似乎就在眼前——

这十二卷书册谢道韫已手抄了其中六卷,每夜里抄写时,就感觉在与陈之娓娓而谈,恍若回到了狮子山下桃林小筑,抄着抄着,谢道韫就肘支书案,手托腮颊,凝眸望着虚空,忽颦忽笑,出神久之。

两年来数十场的清谈辩难,固然是谢道韫应付叔父谢安石、谢万石婚的一个借,其实也是谢道韫对吴郡桃林小筑与陈之等往的美好时光的缅怀,然而,纵使辩难再激烈,也难觅当她与遏弟联手与陈之、徐邈辩难时的美妙感觉,那一场又一场喧闹的辩难却难遣内心处的寂寞——

风雪之夕、雨露之朝,谢道韫不免会想:“我将这样终老吗?我能与陈之终生为友吗?陈之可知我坚持之苦?”

前,陈之将建康的消息也传至了谢府,颇悉道韫娘子心事的婢柳絮把这事说给谢道韫听,并说陈之是与陆夫同道进京的——

谢道韫微笑道:“很好啊,陈子重苦尽甘来了。”

柳絮道:“现在市坊哄传陈郎君之事,明陈郎君进城,一定会很热闹,娘子要不要去观看?”

谢道韫哂笑道:“有什么好看的,难道要我丢个香囊给他!”

柳絮望着谢道韫的脸色,轻声道:“只要娘子肯丢,陈郎君未必不领,娘子哪里会及不上那陆家娘子呢?”

谢道韫神色一冷,淡淡道:“柳絮,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柳絮赶紧道:“是。”背过身叹了气,心道:“娘子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之进城那,柳絮与另一个谢府婢结伴去清溪门观看了,真是海、摩肩接踵,想挤近点看都好费力,归来后柳絮对谢道韫说起,谢道韫含笑道:“乌衣巷距清溪门不远,那喧闹声在这边都能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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