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皇帝搭上话，当面陈叙他的设想，但是，九重之上，咫尺即是天涯，皇帝与他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了。他不由感到一阵沮丧——他好不容易见到文彦博，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让文彦博对他海船水军的新设想产生那么一丁点的兴趣，没有想到，文彦博却忽然告病。种种谣言显示，文彦博在密院呆不久了。原本他也曾寄望于石越再次进
中枢，或者退而求其次，盼着唐康得脱此劫，回来重掌沿海制置司。但是，从各种流言，他能猜到的，是唐康即使化险为夷，也很难再在中枢呆下去……这么些年来，薛奕从汴京官场学到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汴京的谣言往往比政事堂的公文，更能揭示事
的真相。
秦观久久凝视着池中的荷花，他似乎并没有太留意薛奕的回答，而是在出神。半晌，忽然没
没脑地说道：“高丽有两种不同的议论，一种议论说，朝廷允许他们出海的商船太少了；另一种议论却说，高丽国物产应有尽有，贸易有害无益，为了造船，不得不让许多劳力去
山中砍伐良木，
费国力……”
“短视。”薛奕淡淡地回道。
秦观没有理会薛奕的评价，继续说道：“我在想，解决高丽的麻烦，也许应当全面允许他们的商船分享我们的航线与贸易，这样高丽于大宋的依赖，将更更长久……”
“少游一点也不考虑南边那些海商么？”一个声音在二
背后响起。二连忙起身回，笑道：“蔡元长怎的如此神出鬼没？”
蔡京笑着在二中间坐了，道：“我看你们才是神出鬼没，躲到这个地方来了。”
“叶祖洽拉了一帮在那里吟诗作赋，我实在没什么诗兴，便和世显躲这里来了。”秦观笑着也坐了下来。
薛奕却笑道：“少游是石门有名的才子，他是怕我一介武夫为难，救我一命。”又道：“元长知道我的，我要有元长一半的本事，亦不至于躲到这里来。”
秦观知道薛奕是说蔡京长袖善舞，当下笑笑，岔开话题，问道：“文太傅到底是怎么了？”
蔡京笑了笑，回顾了一下四周，见并无旁，方低声道：“被都堂的那一位排挤了。听说文公是昨天和那一位一道面圣回府后，气出的病来。宫里有传，帝心生厌，密院要换主了。我看不
之间，文公便要自请出外了。”
薛奕听得更是意兴索然，不由叹了
气。却听蔡京笑道：“薛侯果真要想成事业，吕府、马府、韩府，你总要走一家的门子。”
“罢了。”薛奕摇了摇，道：“我一介武官，奔走于执政之门，传扬出去多有不便。”
蔡京笑了笑，不再多说，转向秦观，问道：“方才子游说的是当真的么？”
“我想来想去，并无其余良策。”秦观点点，道：“眼前看是吃了亏，长远来看，却是得利的。鼓励高丽出海，我大宋才是真正把握了高丽的命脉。”
蔡京默然一会，低声道：“若出此策，是雪上加霜。大宋的海商岂会答应？少游可知道，朝廷的海船水军，实际是由这些海商们养着。况且这些在东南势力不小，不可小觑。”
“若能用我之策，便让高丽分一杯羹，又何伤大雅？”薛奕摇道，“元长与少游可见过宝云斋的掌柜？二位若听他说一说，便知道大宋的海外贸易，其实还只是一个起点。踢开面前的绊脚石，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
“学士怎么说？”蔡京试探着问道。他知道薛奕已经拜见过石越几次了。
薛奕木然摇，沉默不语。
“薛侯且耐心等等。”蔡京安慰道，一半却似乎是在暗示什么，“眼下朝廷关心的是，说到底还是西南的局势。千万绪的一团
麻，想理清了，总得要有个下手的地方。西南之事一不定，朝廷就腾不出手来关心你的海船水军。再怎么说，注辇国也是在万里海域之外，与我大宋往无冤近无仇的，前些年还有注辇国的使者来进贡过……”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道：“使者今早晨已经出发了，小阎王和慕容谦分任益州经略使副。皇上到时候一定会召对，询问军事方略……”说罢，瞥了薛奕一眼。
薛奕只在心里暗暗苦笑，他哪里又有本事能结
上王厚与慕容谦？
蔡京又与薛奕、秦观闲聊了几句，便告辞离去。对于薛奕与秦观的态度，他是十分不以为然的。汴京的官场的确十分疏远他们，但是这并非是没办法弥补的。一个契丹拖古烈，尚能与汴京的士大夫们打得火热，何况薛奕与秦观，两个都是石越门下有名的高足？秦观不必多说，他随手填一小词，随占一绝句，哪里还会有叶沮洽等的风？便是薛奕，其实也是会写诗的，他在南海的几首诗流传回来，也颇受称赞。说到底，二还是太骄傲了，少年得志，在域外又都是呼风唤雨的物，自以为做的都是经邦济国的大事，打心眼里便看不起汴京那些风花雪月的官员们。他们只恨不得能和两府大臣天天谋划着国家大事，却浑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过是个平平常常的五六品官而已。新官制以后，这种级别的官员，汴京城里多如牛羊。
所谓的权力中心，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