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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错料一帆超十程(三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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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在宫中缘极好,而陈衍一生谨慎规矩,免不了要得罪不少,这事传开之后,宫里内侍们接耳,无不是幸灾乐祸。内侍、宫,大多觉得高太后无非是希望几个儿子和睦相处,陈衍却无事生非,而且一个内侍,居然敢对政事说三道四,实是咎于自取……

但是,以仁多保忠对宫廷斗争之了解,心里却非常明白,陈衍的推测并没有错,那个侍从对石、马、王三的指控,绝对是受指使。而高太后也一定心知肚明,至于她为何要斥责陈衍,却是仁多保忠所无法理解的——在仁多保忠的观念中,高太后这样做唯一的可能,只能是因为她偏袒雍王。那些内侍、宫的想法,在仁多保忠看来,简直只能用荒谬来形容。

不过,令仁多保忠吃惊的,还是当时皇帝的反映。如果是西夏国王,那夏主一定会先处死两个内侍,然后将弟弟赐死,仁慈一点的,则会找个借发配到一个遥远的军司,下令当地官员将其幽禁起来。但是宋朝的官家,却只是默默听着,忍受着这一切,他甚至制止了李向安想去喝斥那两个内侍的行为。

虽然在西夏时向往大宋的文化,但是真的到了大宋朝的中心之后,仁多保忠却发现,实实在在的宋朝,比想象中的宋朝,更难以理解。

想到这里,仁多保忠不由得握紧了腰间的剑柄。

将他当成金磾,将他当成那位忠诚厚重的匈王子,但他心里却明白,他只是仁多保忠。他小心谨慎,他忠于宋朝官家,仅仅只是出于生存之道。仁多保忠永远都只站在胜利者一边。

宋朝官家活着的时候,他可以将自己托付给宋朝官家;但可惜的,这样的状况已经无法持久,仁多保忠必须考虑宋朝官家驾崩之后,自己的生存之法。

在这汴京的禁中之内,与他处境最相似的,便只有那位来自高丽的王贤妃。王贤妃极得皇帝的宠,但是,眼见着皇帝就要大行,这位王贤妃却连每说一句话,都要再三斟酌。因为她知道,她任何惹忌恨的举动,当皇帝去世之后,靠山一倒,她就免不了会被加倍的报复。所以她小心的避开一切是非。

从这点上来说,仁多保忠也是同样的面临着靠山将倾的现实。只不过,与王贤妃不同的是,王贤妃只要小心谨慎,就不用担心富贵,而他仁多保忠,却必须选一个新主子,否则,很快他就会被遗忘。

早些天开始,就已经有绕着弯的向他讨好,给他送东送西,但越是如此,仁多保忠就越是恐惧。他更加注意与那些宋保持距离,绝不敢收取任何礼物,一切宴会都不参加。他也听到过一些传言,知道雍王在暗中收买班直侍卫与指挥使,但他既不敢向皇帝举报,也不敢加其中,只能保持缄默,装聋作哑,对一切都敬而远之。仁多保忠用金磾的形象来保护着自己,但是他心里知道,他其实是不甘心如此的。

他希望站在胜利者一边,只不过,暂时他还不知道谁将是胜利者。因为宋的行事方法,常常是出他意料的。西夏的法则是如此简单,兵强马壮者便是胜利者;但在宋朝,却并非如此。但这里同样也并非德高望重、礼义仁者便等于胜利者,更不见得是权高位重者便可以说一不二……

在这里,仁多保忠只能小心翼翼地走一步看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卷进这宋朝宫廷斗争的急流当中,万劫不复。

“仁多将军……”

“啊!李都知。”仁多保忠望着从福宁殿中走出来的李向安,忙收拢思绪,欠身行礼。

却见李向安手里捧着一柄玉如意,递到他面前,轻声道:“恭喜将军,这柄如意,是圣赏赐给将军的。”

“啊?!”仁多保忠慌忙跪下接过如意,“谢圣恩典。”

他抬望着李向安,却听李向安轻声道:“圣吩咐了,将军不必进去谢恩。”

“是。”仁多保忠连忙顿首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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