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钱庄兼并法颁布哩。对张员外这样钱大业大的，还有那些手里握着大把金银缗钱的海商，如今倒是应了那句成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俺听到传闻，张少卿又上表，道是要修改钱庄法，在太府寺下增设钱庄局，专门管天下的钱庄。
后想开钱庄可就难多了，这传闻要是属实，这时候不下手，还想等到什么时候？总之，手里有金银缗钱的，什么时候都不用怕。倒霉的都是没钱的。”
“我还听
说呢，周应芳对钱庄总社的小钱庄掌柜放出话来，要他们趁着兼并法还没颁布，早点盘算家底，觉得撑不下去的，可以与他富贵钱庄合并，折价计
，算是大家连财合本，总比将来被强行兼并，什么都没有要好……”
“他想得美！这和明抢有何分别？”
“明抢和明抢也有分别，左右是个死，自是要选个死相好看点的。”
“世道一向如此。财雄势大的，朝廷要顾着；穷得没饭吃的，朝廷也要照顾几分。便是收税，也是上户与下户占便宜，吃亏的都是中户。如今的事也例外不了。家大业大的是吃不了亏的，海商是石相公一手扶起来的，更吃不到亏去。倒霉的依旧是中产之家……”
这些商们的闲谈、牢骚中，有时候确有一针见血的真知灼见。在李敦敏看来，中产之家，中产之商、作坊主，才是国家的根基，是国家税赋的主要来源。但是，财雄势大者拥有特权，更能抵御风险；而最穷困的朝廷为了害怕他们造反，亦不得不特加安抚。所以，到最后，损害的只能是中产者的利益。
这是愚不可及的做法，但朝廷公卿们，却乐此不彼，丝毫没有觉察。那些豪富之家，拥有远远超过他的财富，却从来不知道收敛。此次钱庄兼并法果真颁行的话，无数中小商打拼十几年才创下的钱庄业，轻而易举间，就将全部落到他们手里。钱庄业如此，那些中小作坊，只怕也难以幸免。
这一切，都让李敦敏忧心忡忡，却又无能为力。在朝廷中，他没有多少同道中。朝中并非没有为中产者说话的官员，但是，那个“中产者”，只是局限于农民。
这些谈话中，惟一令李敦敏略感欣慰的，是商们并没有丧失对朝廷的信心。
钞也许会废除，无数的商、作坊主可能撑不过年关，但是，从这些闲谈中，李敦敏感觉到大家对未来的信心。商们相信有三公执政，未来就一定会变好。他直觉的感觉到，这种对未来的信心，将是这场危机中，最可倚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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