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禾毫无惧色地正视着他：“纵然位极
臣，终归还是皇帝掌握着你的生死，哪怕皇帝宠信你终生，你敢拍着胸脯说秦家子子孙皆沐皇恩永不失宠么？当今皇帝尚无子嗣，臣心民心动
不定，若你有意试问鼎之轻重，此时正是……”
秦堪怒道：“这几年我多次让你进豹房给陛下瞧瞧为何子嗣不昌，你屡屡推托不肯。原来是你刻意为之……”
唐子禾垂
不语，显然默认。
秦堪罕见地露出几许厉色：“唐子禾，把你那不臣的心思收起来，以后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一个字都不想听到！”
唐子禾朱唇蠕动，欲言又止，然而秦堪的目光太严肃太慑，唐子禾犹豫片刻，终于点点，低眉垂睑道：“好，你不想听以后我便不说。”
努力忘掉唐子禾那番大逆不道的话。秦堪走出宅院。门
两排锦衣校尉动作划一朝他按刀为礼，秦堪目不斜视径自上了官轿。
轿子晃晃悠悠前行，秦堪坐在轿子里，心
也随之上下起伏。一闭上眼。脑海中便不停闪过唐子禾那张充满了蛊惑的脸。眼中毫不掩饰的反意仿佛梦靥般挥之不去。
“真是个妖
……”秦堪喃喃苦笑。
霸州兵败后，唐子禾巧计从官兵手中逃脱，这些年如浮萍般来去。从此再也不提造反，秦堪原以为她真的已经放弃了，直到今
他才从她眼底里发现了一抹沉寂了十余年的不甘和野心。
她生来便是造反的，从小被白莲教收养，与白莲教的长老在天津城里相依为命，她被灌输了近二十年的谋逆思想，这种思想在她脑海里可以说是根
蒂固，哪怕被朝廷打败过一次两次，也只能暂时令她蛰伏隐忍，却从不肯放弃改朝换代的念。
依秦堪狠毒的
子，身边如果出现这种危险的，他必然毫不留地下令诛杀，将祸患掐死在萌芽中。
然而唐子禾不是别，她是自己朝夕相处，已有了十余年夫妻分的枕边，秦堪如何下得了手？
无比烦躁地抓了抓发，如何把这位以造反为毕生己任的反贼改造成忠君
国俯首甘为孺子母牛的良民，实在是一个迫在眉睫且难度比羽化飞升小不了多少的棘手问题。
脑子里胡思
想纠结成团之时，轿外传来属下恭敬的声音。
“公爷，已到豹房了。”
…………
…………
选妃副使不能白当，既然为朱厚照选出了五十位待选准妃子，就算朱厚照一个都没瞧上，也必须矮子中间选高个儿把后宫的妃子名位补齐了。
老实说，这种拉皮条的事秦堪很不愿
，哪怕是给皇帝拉皮条，他也不觉得有多荣耀，可是既然朱厚照给他派了这个差事，不也得。
秦堪是豹房的老熟了，门值卫的军士只看了他一眼，连腰牌都没查便纷纷退后一步按刀为礼，恭请秦堪
内。
豹房的格局跟皇宫大不一样，进门便是一片广袤如海的湖泊，初建之时便引豹房外西华池的活水内，湖上建水榭回廊凉亭，还有一艘硕大无比的座船供朱厚照闲暇时游湖赏景，原本朱厚照兴致勃勃打算在座船上装十几门火炮，没事便在船上和刘良开个房，顺便对准皇宫金殿来一发，以增强大臣们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的危机意识，被心惊
跳的秦堪威胁一撞死在他面前，遂只好悻悻作罢。
心事重重的秦堪进了豹房后目不斜视朝前走，脑中仍在反复思索着改造反贼的计划。
不经意间抬眼一扫，却见湖面靠近岸边站着两排宦官和宫，岸边凉亭内坐着一位衣袂飘飘的子，子俏脸带着淡淡的轻愁，素手托腮定定看着湖面上的粼粼波光神，心绪却不知飘向何处。
秦堪脚步一顿，心中暗叹一声，终于还是硬着皮上前走进凉亭，躬身朝她施了一礼。
“臣，秦堪，参见贵妃娘娘。”
子正是刘良，十年前被朱厚照迎娶宫，第二年即被正式册封为贵妃。
刘良的思绪被打断，俏目轻抬，见秦堪站在她面前，急忙起身点点：“秦公爷免礼。”
秦堪直起身，笑道：“臣打扰了娘娘雅兴，实在罪过，臣欲觐见陛下有事相禀，这便告退了……”
秦堪转身便待举步离开，刘良忽然在他身后道：“秦公爷留步……”
“娘娘有何吩咐？”
刘良看着他，静静地道：“听说秦公爷最近被陛下定为选妃副使，不知那些待选妃子里，秦公爷中意何为陛下枕边添香的宠儿？”
秦堪苦笑暗叹，该问的总是逃避不了，今出门前实在该看看黄历的。
“选妃之事，臣只是奉旨而为，而且此事出力最多者乃礼部毛尚书和宣府游击将军江彬……”秦堪毫无愧疚地把毛澄和江彬卖了。
刘良苦涩一笑，目光却依然清澈，仿佛能穿透迷雾。
“多不曾去府上拜望杜家姐姐，她最近好吗？”刘良换了个话题。
“托娘娘的福，内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