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苍苍的老太婆领着两个七八岁的孩子走出
群。老太婆有七十多岁，弓着身子，步履瞒珊，手里拄着拐杖，一
散
枯的白发遮盖着满脸刀刻般的皱纹和星罗棋布的老斑。两个衣衫槛楼的孩子紧紧地抓住老的衣襟怯生生地跟在一旁。
李云龙一怔，突然觉得有些气短，他双腿颤抖起来，身子发软，心在扑扑跳。
小吴和王连长举枪的手也哆咳起来，枪
慢慢垂下。
李云龙最见不得这种孱弱的、白发苍苍的老，每当见到这种老他就想起自己已去世多年的老母亲，他是个孝子。童年时遇上灾年，母亲曾领他讨过饭，每当遇到恶狗时，层弱的母亲总是把他拉到身后，用自己的身子护住儿子，灾年要饭不容易，走个十里八村的不见得能讨上吃的，讨到吃的，母亲自然是先紧着儿子吃，儿子吃完了母亲才胡吃几，当年那
子真是凄风苫雨，令铭心刻骨，母亲的慈祥和关
，至今想起，他仍感到一种由衷的温暖……童年时的李云龙发过誓，有朝一自己混出个模样来，一定好好孝顺娘，让她老家衣食无忧，儿孙绕膝，子过得舒心，也算没白疼他养他。可母亲命薄，不到四十岁就追随他老爹而去，那时李云龙已参加了红军，正在川陕根据地反围剿，得到母亲去世的消息时，他面朝家乡的方向长跪不起，哭得死去活来，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母亲，他就感到痛心疾首，忍不住要流泪。在血流成河的战场上，他杀如麻，心比铁硬，被他鬼刀砍下的敌脑袋像西瓜一样滚，他连眉毛都不会皱一下，惟独见了这种衣衫槛楼的白发老就禁不住心里发酸，手脚发软，心脏感到一阵阵刺痛。
李云龙抢上一步，搀住老道：“老家，在您面前我是晚辈，我李云龙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您只管骂就是，我听着呢。”
老猛地甩开他的手，两眼
出怒火：“姓李的，你说，你是解放军吗？”
“是，我是解放军。”
“看你这岁数，也当过八路吧？”
“老家，听您音，好像是山西？您猜对了，我当八路时也在山西，在晋北洪涛山一带的根据地……”
“呸！”老一唾沫啐在李云龙脸上，恨恨地骂道，“你也配当八路？也配当解放军？你呀……你是遭殃军。”
李云龙像被电击了一样，浑身一抖。这种叫法他太熟悉了，这是解放战争时期河北、山西一带的老百姓骂国民党军队的话，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了，自己也成了 “遭殃军”。
老混浊的眼睛里涌出了泪水，拐杖跺得咚咚响，仇恨地望着李云龙骂道：
“我们老百姓瞎了眼啊，当年为了你们八路，命都豁上啦……
我那苦命的老子哟，就因为给你们送信才让鬼子活活砍死的……大家评评理哟，咱老百姓啊，自己光着脚也要给你们做军鞋哟，自己吃不饱也要省下粮食给你们八路吃啊，打鬼子啊，打老蒋啊，咱老百姓的罪遭大了呀……你们现在腰杆硬啦，气粗啦，用不着我们老百姓啦，就向我们开枪哟，天哪……你们八路的良心都让狗吃啦…。我老婆子七十多岁啦，三个儿子呀，打老蒋时死了两个，就剩下一个哟，还死在你姓李的手里，扔下这两个娃哟，让我怎么办？老的老啊小的小……这子让我怎么过哟……“
李云龙脸色煞白，垂肃立，任凭老骂着，一声不吭。
群中哭声四起，有的死者家属高举着死者的血衣哭昏在地上，连在圈外待命的战士们也红了眼圈，手中的枪都无力地垂下。
老哭得说不出话来，两个孩子也在号陶大哭，此时的
景，使铁石心肠的也会落泪。王连长把手枪放
枪套，红着眼圈扶着老劝道：“老家，您别哭，您听我解释……”“呸！你别碰我，你们给我儿子偿命，你们赔我儿子……”老举起拐杖向李云龙打去。王连长一把抓住拐杖，老松开拐杖，突然伸出双手向李云龙脸上挠去，李云龙的脸上被老尖利的指甲挠出了道道血痕。
群又一次骚动起来，海水涨
般地向前涌动着。
王连长大惊，他拔出枪大喝道：“谁敢动？一连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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