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轻扣桌面，轻声道：“以他身份去偷偷地换，让他说好想尝个鲜。摆高姿态，务必让江家觉得机不可失，是他们占了便宜。”
戚文澜听他说得风轻云淡，又四两拨千斤，心底叹了
气，难免有些技不如
的挫败，摆了摆手道：“仇久那老小子仗打得好，但每到新地，第一件事就是狎
逛青楼，急色又图新鲜。适合去开这个。不过除了我爹，他谁都不服，三四天前还因醉酒闹事被我杖责三十军棍，行刑的时候嘴里还不
不净的。是个仗着老资历没敢真动他的混不吝。我去商量，你别
手，他见不得文官，暗地里骂了你好几次。”
宣珏从善如流：“好。”
当天夜里，戚文澜脸色臭烘烘地从仇久那儿回来，一看就没少受憋闷气，他吞吞吐吐地撂下一句：“妥了，等消息吧。”
三
后，传说中的面首就抵达戚文澜帅帐。
还附赠了戚家的两三个眼线。
戚文澜色复杂，摇
道：“家里就闹得像打仗一样的，你方眼线我方，哪里还有力气一致对外。荒不荒唐。”
他右手还有些疼痛，用不上力，左手端着碗喝了粥，大刀阔斧地坐在帅位上，锋利的眼风扫过被押送来的面首，醇厚低哑的嗓音风沙般割得生疼：“喏，什么名字？”
这位“面首”的确是有副好相貌，细眉凤目，唇红齿白，清秀里带三分
柔，低垂眼帘，讷讷地道：“……
、名柳扶风。见过几位爷。”
戚文澜将喝完的瓷碗一扔，啪嚓摔得
碎，喝道：“这是军营，不是
七八糟的红楼绿坊！少拿伺候的那套来矫揉造作，跪下！”
宣珏由着他唱红脸，不动声色地观察柳扶风言行举止，有点违和感，但并未见大的端倪。
无论是战战兢兢的谨小慎微，还是讨好低伏的瑟缩模样，都是身靠他而活的莬丝花惯有的特点。
若非真是如此，那他伪装当真不错。
柳扶风像是被吓到了，脸色发白，膝盖一软跪在碎瓷片上，浑身颤抖地道：“是，是……
民愚钝，将军教训的是。”
他按指在地，不住磕。面色苍白，紧咬唇齿，惶恐胆小地让心怀不忍。
忽然，宣珏眼一顿。
柳扶风恰好按在瓷片碎屑上的右手食指，居然割出了鲜血——
这碎瓷片……这么锋利么？
“文澜，你吓到他了。”宣珏当机立断起身，走到柳扶风身边，像是怜惜地道，“起来罢，跪在碎瓷上也不嫌疼？”
较之凶恶煞的戚文澜，他温和到极易让心生好感，特别是被他极有分寸地搀扶一把后。
柳扶风感激地道谢：“谢过这位军爷。”
宣珏心底有了计较，安抚他道：“柳公子无须紧张。两兵焦灼，顾九冰又逃归燕都，我军难免想打探消息，这才将公子请了过来。”
柳扶风色闪了闪，不自在移开目光。
这位军爷唱白脸，柳扶风看得出来，但他琥珀色的瞳眸清浅温润，很少有能面不改色地坦然对上这种眸光——仿佛一切私都无地自容。
宣珏又道：“请柳公子下去歇息安顿吧，不得无礼。”
柳扶风又是色一闪，实在拿捏不准他想要做什么。
若是都像那位将军一般凶恶煞就好了。他最怕的就是这种猜不透心思的千年狐狸。
等柳扶风走后，戚文澜凉凉地说道：“摸出什么来没有？你个外不近身的清静样，还动手搀扶，方才押的小兵看你眼都不对劲了。”
宣珏没在意他的风凉话，皱眉道：“手。”
戚文澜：“嗯？”
“他的手，太
了。”宣珏稍一比较，判断道，“比
子手掌还滑。”
前世尔玉最后三四年就鲜少摸箭打靶了。一两年，手上细茧也退得净。
以她的养尊处优，手心肌肤竟也未必比得过柳扶风。
这不可能。
戚文澜莫名其妙看他：“你摸过几个小姑娘的手？你怎么知道他手比姑娘家还。”
宣珏：“…………”
他欲言又止，犹豫半晌，还是决定避而不提这个问题，转而道：“一般来说，医者为了保证动刀行针的准确，会保养得当，手掌柔。但柳扶风应当不是。退一万步，就算是，顾九冰带郎中作甚？下毒还是救？”
戚文澜也终于意识到问了个傻问题，不置一词地挪开视线，许久后才不轻不重“嗯”了声：“还打算怎么试探？”
“随便差审问一番，打发他去劳工营当几天差。看看他手指是否较常更灵活罢。”
戚文澜应下。
宣珏也同样在心里叹了气，拂开营帐走出，拢袖看向北方。
巍峨城墙耸立，连绵群山抵挡，他这几心不定，没来由地慌。
倒不是梦魇——翻来覆去的前世梦境消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