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儿含泪叩首，收拾了地下狼藉，猫腰退出
群。
一场闹剧堪堪收尾，众有说有笑地折返芷兰殿，唯有元襄面色沉寂。与顾菁菁擦肩时，他乜她一眼，目光中暗藏的
绪似乎不太欢愉。
两宫之隔的延福殿很快得到了薛眴受罚的消息。
“陛下，事办妥了。”福禄猫腰回禀：“翠儿按您的吩咐，狠狠打了薛眴，摄政王罚他领十杖。咱们的一知会，行刑的可是给足了分量，薛眴当场晕厥 ，现下已经送出行宫了。这下子算是丢了大颜面，侯爷不会轻易饶了他的，应当是能消停一段时间了。”
元衡正坐在靠窗的香榻上雕刻着美像，一字不落地听完，这才长吁一
气。薛眴在行宫这么一闹，想来是不会再出现在顾菁菁面前了。
他微抬眼眸，“翠儿呢？”
“翠儿赏银五十两，已经回来了。”
“那便好。”他就知皇叔一向好面子，不会当众为难一个
婢的。
元衡垂下眸子，继续雕着美像。一整天过去了，他依然
陷在那封信中，如同置身虚妄幻境，这次竟连顾菁菁的半分韵都没雕出来。
明
未时，她会在梅香苑等他。
想到这，他的一颗心就怦然跳个不停，最后只得放下手里的东西，失地凝望轩窗纱绫。
他心念顾菁菁多年，也曾幼稚的许愿，想与她心意相通，可当这份隐匿之有了回响，他倏尔不知该怎么办了。他向往着她，想与她布散多年的相思，可却不敢碰触，生怕皇叔对她不利。
理智和欲念在脑海中不停碰撞，元衡一宿没睡，天蒙蒙亮时终于下定决心，要与她开诚布公的谈会一番。
他并非良。
刚过正午，顾菁菁提早来到偏僻的梅香苑，寻了处显眼的亭子，安静等待皇帝的到来。
水桃在稍远的地方守着，眼眶还泛着哭后的红意。她没想到摄政王竟然如此恶毒，糟蹋自己姑娘不说，竟然还要让姑娘去勾诱陛下，这是做的事吗？
今乌云沉坠，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天上竟然飘起鹅毛雪花，北风裹挟着湿气，吹在身上寒凉透骨。
顾菁菁刻意打扮过，为显腰身，衣裳穿的更是单薄，这一来冻地瑟瑟发抖，咬紧牙关，勉强才能撑住自己的凤仪。
当真
率了。
如此恶劣的天，本以为等不到前来赴约的了，不料还没到约定的时辰，就见一位撑着伞的年轻郎君拐出游廊，独自踏着风雪而来。
他身穿宝蓝圆领袍，外罩领围有狐裘的披风，肤白盛雪，隽美清秀，通身除了蹀躞和玉佩并无其他装饰，饶是如此也难掩骨子里的矜贵之气。
终究是在私会，顾菁菁不敢声张，远远在亭内屈膝施礼。
没多久宝蓝袍角出现在她眼前，上面用金银丝线绣镶着山海云纹，
翻涌，散发出细碎雍容的华光。
元衡收起伞，随手放在亭内的石桌上。昨夜一宿未眠，他的眼下泛着微微的乌青，依旧是波澜不惊的腔调：“起来罢，顾娘子不必多礼。”
顾菁菁乖巧地道了个“是”，站直身后微抬眼睫觑向他。这是她第一次跟外男幽会，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面对面时脑子依然紧张到空空
，脸颊也不争气的烫起来。
元衡亦是局促，吸一气，问道：“天气不佳，顾娘子何苦来的这般早？”
“龙体金贵，臣
不想让陛下多等。”顾菁菁如实回他，声线细听之下有些发颤：“臣本以为陛下不会来了……”
元衡滞涩不言，杳杳目光克制不住地端详着她。
两之间仅隔着一步之遥，她今挽起惊鸮髻，秀靥上画一弯柳叶眉，眼尾涂一抹飞红，朱唇皓齿，当真娇俏无双。只是那一身火红的石榴裙有些不合时令，美是美的，但杵在漫天飞雪中好似随时都会凋零的红梅，惹想要去疼惜怜
。
“郎的身子亦是金贵，莫要只贪图美意，忘了根本。”
他不禁叮嘱一句，褪下自己的披风，抖去上面残留的碎雪，轻轻披在她身上。
顾菁菁的身躯早已僵凉，华贵的披风登时阻隔了肆虐的寒意，温暖袭来，徐徐自肌肤蔓延到她的心里。
她仿佛寻到了救命的稻，下意识地裹紧披风，柔白素手陷在颈前狐裘中，隐约露出指尖上几抹娇艳的红。
“多谢陛下疼。”
她的嗓音混在风雪中，尤显娇柔，夹杂着几分柔蜜意。
元衡只觉骨子一酥，恍惚回到了那个旖旎梦境——
极乐之夜，玉体横陈，她覆在他耳畔娇声喘吟：“衡郎，衡郎……快些疼菁菁……”
好在风雪滬寒，不断汇集着他涣散的心志。
他很快清醒过来，自袖襕掏出先前那封信笺，递给顾菁菁，“这个，还请娘子收回去。”
“陛下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