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了,他离曾经梦里也不敢想的圆满已经触手可及。
他要……他要活……
嘶啦!
床单终于被扯断了,墨刃却已经坐不住,斜向下栽倒在地板上。
撞上地板的震
再次刺激了脆弱负伤的肺腑,他终于疼得忍不住,仰起汗湿惨白的脸颊,沙哑而无助地叫了一声,声音淹没在风雪夜色里。
侍卫发抖着咬住自己的手臂,蒙着雾似的黑眸里,艰难维系着最后一点智,他不喜欢这样叫出声……
五指痉挛,在地板上划出血痕。墨刃蜷缩着身子,隐忍地闭眼,眉心宛如刀划的一道痕。
他要活……他要解了毒,治好病,再陪主上许久许久。
或许,如果主上要他的话,或许就是厮守一生呢?
这么想着,墨刃轻喘着,眨着失的眼眸,无声地笑起来。
他离“厮守一生”,只差这么一步了。
怎么可以熬不过去。
然而到了这时候,本就衰竭的体力彻底见底,墨刃紧绷着又耐了片刻,渐渐地意识开始稀薄了。
也不知是那一刻他模模糊糊地晕过去,很快又浑身剧烈抽搐着疼醒过来,一
往外吐东西。
他已经不知道吐出来的是什么,意识是半昏迷的,只记得喉咙里全是甜腥味道。
好像这场折磨不会结束了。
夜没有尽
,风雪也没有止息。
苦海浮沉之中,忽然当啷一声清脆声响。
是他的剑,主上临行前给他重铸了墨,原本悬在床
的此刻被碰倒下来了。
墨刃用最后一丝气力挣扎着,他爬向那柄剑,伸出手,仿佛要抱住唯一的浮木。
那柄剑,那柄主上予他的……
那些前世又向他涌来了,他先是看到了明媚过
的阳光,看见年幼的主上黑袖一拂,将这把长剑掷下来。
从此他有了名字和主
,这不是他一生的起始,却胜似一生的起始。
他看到了和主上少年相伴的岁月,后来白华出现了,醉生梦死疏远猜忌,直到那一剑绞碎丹田。
那时他疼的啊,他真的疼。墨的剑身是冰冷的,像淬了冰,是疼的。
很快他看到了偏殿
复一
的,那些脏累的活计和欺软怕硬的
仆。
断了筋脉后的手足总是疼得令
发疯,而他身上的病越来越多,越积越重,他再也没能碰过剑。
最后他看到了封山的鹅毛大雪,还有红灯笼,还有滴血的刑架。
血流下来,血停了。
雪落,雪停,他也不再冷了。
他不再冷,不再痛,不再悲伤,不再怀恋。
好像这两辈子从来没有一刻像如今这样安稳过。
然后……
他似乎看到了一条河,水波温柔地呼唤他;那河上笼着雾,雾里弯弯的一道桥,桥对面隐约有歌谣传来。
楚言站在桥
,眉眼温柔,披一件织金九重云纹的玄黑长袍,洒然散着发,俊美而自在,恍若欲乘风升仙而去。
“阿刃?”
墨刃怔了一下,刹那间,他竟似从那种朦胧安详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似的。
他上前两步,慌张地叫了声:“主……主上!”
他叫了这一声,楚言就从桥
走下来了,竟像是很乖地听他话似的。
殿主分开雾气来到侍卫身边,伸手珍重地碰了碰墨刃的脸颊,色万般依恋地道:“阿刃,孤好想你。”
墨刃一把握住楚言的手腕,怔怔道:“主上怎么在这里。”
楚言皱了皱眉,他似乎有些恍惚,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还是落到墨刃身上:“阿刃又如何在这里?”
墨刃张
结舌,像是清醒又像是迷糊。他答不上来,却也握着殿主的手不肯放,半天才小声说:“主上……随阿刃一起回去吧?”
楚言顺从地点点
,反手与墨刃十指相扣,道:“好啊,回去。”
于是两
一起回
,背对着那安宁的河流弯桥,背对着彼岸的歌谣,往回走。
就在回
的那一刻,墨刃身旁又空茫茫的什么也没有了。
没有安详的终结,没有忘川奈何,没有楚言……但他还是独自往回走。
他走进风雪里,寒冷卷土重来,雪片吹过眼角,目之所及是叛主酷刑的暗血;他跋涉着血继续走,病痛刻
骨髓,他隐忍地咳嗽着走回那脏臭的偏殿,冷静地穿过嬉笑的
仆间;他走回那个与主上决裂的瞬间,扫了一眼刺
自己小腹的玄剑,刹那间无尽的悲哀酸楚涌上心
。
目皆苦,处处求不得,可他还是在往回走……往回走。
他走过初见白华的
子,走过主上为他打上旭阳剑派将燕洛踩在脚下的
子。
他走过春花秋月,见少年时的楚言纵马提酒,快意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