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阿弥陀佛，庙里
又多，这可怎么活哟。”
一时气氛微滞，各有各的脸色，那厢眼
瞅着，这
明珠只端起茶盏隔开殷切切的目光，只装作听不懂，“二位师姐，原来庙里竟出了这样的事儿？阿弥陀佛，从今后我自当每
多念些经文，替众祷告。”
见她似装傻充愣不接茬，那方清念索
丢开脸面来说：“清心师妹，咱们同道修炼这些年，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们来，是想同你借些银两助庙里度过眼下的难关，你不看在菩萨的面上就当看你师父的脸面，她老家在我们庙里修行，自然和我们过的是一样的苦子啊。”
说及此，明珠心里唯余千回百转，于礼，她是当报答师父的养育之恩，可于
，那寡寡淡淡的零星恩，又怎能抵得销所作的恶呢？往事须臾间倒扣而来，自被师父买回去，她的小小身躯就担起比自身还重的水桶，浇菜施肥，劈柴担水，事无巨细都是自己来。
在扬州时不过一间
庙，一到夜里门窗不紧，呼啦啦就有大风刮进来。春夏还好，一到秋冬，那风似软刀在身上割下一条条细碎子。有一回初冬，明珠担粪给菜地里施肥，不过点点瘦弱的一个小姑娘，一对还未长成的薄肩实在吃力，将桶搁下时手不稳，不留溅了半桶到袍子上，又没有多余的衣裳换，师父闻见了，捂了鼻将她赶出屋子去睡，因怕连被褥也被弄脏，故连个盖的也不给她。
笼了些
，明珠就在四面透风的厨房席地而眠，迷迷糊糊睡至半夜，天就开始下雪。细绒花洋洒半宿，哪里还能睡得着？她只觉得冷是从地底下、从骨缝里，从黑漆漆的四面奔袭而来。那时她想，整个间有众多火光万寸，数不尽的暖房温帐，却没有一处能容自己，她把自个儿小小身躯蜷成一团，用自个儿的腿暖着手臂，然而不过是困兽犹斗，冻得快失了知觉时，她昏沉沉的想，不如就在这里冻死了吧，就死在这里。
然而她瘦小的躯体是被秋风残忍削掉枝叶的杨柳，正如在下一个春天还会再抽
芽，她也在下一个出里又活过来。如此，她死在每一个凄风苦雨的夜，又在第二个清晨复活，反反复复，终于令她跪在菩萨面前，去寻找萦绕在她心里诸多问题的答案……
劈盖脸的往事砸住明珠，顿觉有蚀骨冰冻从底下潜袭而
，她从踏上提裙而来，奔赴向能给她提供温暖的唯一避难之所。
里宋知濯坐在木椅上，静悄悄等着，等明珠同那两个姑子周璇完，好再重拾风花，继续他一寸寸的攻城略地，直到侵占她心里的每一寸、直到城门向自己毫无保留的打开。
倏然闻听如蝶舞翩飞的脚步声，他瞪着疑惑的眼朝转角处望去，一见明珠摇曳裙摆，他便摆出大大的笑脸，正欲问询，却见她匆匆俯身而下，随着染梅幽香，落在他脸颊一个轻轻的吻。
一时有柳莺飞歌、琼林佩影，哪敌她，胭脂点点落浮萍。宋知濯可谓受宠若惊，诧异地望向她，只见她脸上红似五月桃，胭脂满布，但说出的话儿才叫气，“嗳，我，我要拿你的银子使，亲你一下就当补偿了啊。”
他何尝会说个不字，将嗓音压得不能再低，语句锵然果断，“你只管拿，全掏空了去也使得。”
鎏金铜匣子里搁了许多锭子，沉甸甸压着下一摞银票，明珠思忖半晌，拿了两锭五十两的银元宝捧在手里，临出去时在宋知濯眼前晃晃，“我拿一百两，可没多拿哦。”
得他哑一笑，她适才捧了银子出去，往清心清念二中间的方案上一搁，“二位师姐，我也不过是才来这里，名上说是这家的大
，实则你们也清楚，不过是来销病扛灾的小丫。当初宋家已从我师父手买销了我的身契、又送了各色定礼，原本我不再欠她什么，但这些银子就当是报答师父养我一场，若落得到她手上，请告诉她，我与她就此两清，若落不到她手上，我这里也在心上同她做了了断，自有菩萨见证。”
冷光夺闪的银元宝稳沉沉压在案上，仍压不住贪得无厌的心，金源寺香火一向好，哪个官爵家添个灯油不给个百十来两？清念见过大世面，只乜眼一瞥，便端起手来，“阿弥陀佛，这些黄白之物于我们出家不过是身外之物，可却能救水火，我这里先代方丈谢过小师妹，只是开销得了今，明又当如何呢？师妹嫁到府中，自然长了不少见识，望给想个长远的法子才好。”
方才明珠进去，青莲陪着二说了一会儿话，来来回回也将明珠的身世摸出了个七八，早有愤懑难当，眼下见她俩不知足惜，更是气得不轻，在后扯过明珠，按她在榻上坐下，“我的大，你是主，她们是客，你这样站着说话，叫客怎么坐得下去？”她直腰转身，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在脸上
开，“我倒有个法子，二位师父先听听？说得不对只当我放
，我一个丫鬟见识短，可别跟我计较。我想啊，这庵里都是
家，若断了香火定然活不下去，横竖又都不嫁，不如大家一齐冲了门子，十七八岁做起那迎来送往的生意，将香客变作长客，方丈作了老鸨，还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流水一样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