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靠他’。”
说到此，她莞尔低笑，笑中挽着无尽的辛酸，却怕接下来的话儿叫他揪心，便扬起一张白净的鹅蛋脸将他望住，“姑娘家总是要苦些，我也没什么怨言，况且做弟弟的将来发达了还能忘了我这个姐姐不成？”
然而他们在何处呢？或许在这冷月底下阖家团圆，将她摈弃在门外，屋里欢声笑语，门外是寒噤噤的大雪纷飞。宋知濯蓦然酸楚，只觉得自己也站在门外，就在她身后，同悲一处。他将她圈进怀里，嗓子眼儿里分明有飞沙走石，出
的话儿却淡若柳烟，“后来呢？”他平静地问。
“后来……，”后来便是天崩地裂的一天，所有一切都在那天将她豁出子，至今疤痕难消，“有一天刚
夜，弟弟在屋里睡了，我在厨房点了柴火烧水，爹回来了，又喝得烂醉，仿佛找了一圈儿不见娘，寻摸到厨房里来问我……”
“你娘呢？”
这蓬
垢面五大三粗的男
也没什么大本事，全凭点儿木匠手艺户，替做个板凳修条椅，挣到几个钱便全砸进酒坛子或者赌桌上，他倒是安心想嫖窑姐儿，无奈囊中羞涩，相帮1们连门儿也不给他进。
这
灌了些黄汤回来，路上便上了兴，一进院儿便着急忙慌地找自家那
。
小明珠那时才多大点儿，连胸脯子还未起，不及始龀之年，对这个男有着本能的惧怕，她往灶台边的墙角里缩一缩，恨不得将小小一个身子缩到无可见的境地，“娘给家送衣裳去了，说是一会儿就回来。”
那男借着酒力，早已浴火难歇，听见这话儿，将一个土陶酒壶往地上狠狠一砸，歪嘴骂了半晌，“他娘的！这大夜里的还出去，我瞧她是欠收拾！还有你，你个小贱，老子瞧着你就来气！自打胎生了你这个赔钱货，老子的手气就一直不见好！”
睇见他歪歪斜斜踅出去，小明珠心里暗松一气，真怕他耍起酒疯，又要将自己痛打一顿。
谁知她还没坐回小凳上，就见那男又折返回来，将一对眼在自个儿身上来回描扫着，眼白里涟起血丝。他一步步东倒西歪晃近了，那模样，好似闻着
香的野狗，吓得明珠跌到地上，再往墙角缩去。
她以为他是要揍，谁知他将语调放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暗语，“都说得个雏儿、见了红便能得了鸿运升天，好闺儿，你帮帮爹，回爹赢钱了给你买糖葫芦吃、给你置办最体面风光的嫁妆。”
他的眼、他的笑，唇间露出的一黄牙，皆如同恶犬扑来，小明珠架着身子往后缩，贴紧了墙面儿，嘴里哀求着，“爹，别打我了，求您了……。”
这男扑过去，按住她一对小臂，用自个儿粗壮的大腿劈她裙面，小明珠还未及反应过来，便瞧见他抽了空隙拔了裤子，一个狰狞的怪物跑出来，要咬她。
她哭、喊、挣扎，无济于事，夜幕下只剩她自己与一凶猛残
的野兽。无苍蝇一样
转一阵，还是跑不掉，便只能奋勇搏斗了。她倏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手挣脱了他的束缚，往灶台上摸去，胡中摸到一把刀，闭眼一挥……
挥出惨叫连连，血光漫天，她睁开眼就瞥见地上被她削掉的怪物，还有彼此身上数不尽的血迹。
刚想着得已逃出生天了，怎料那男将捂住伤处的手从柴堆里
起一个什么，直往她腿间捅。
隔着裙底的裤子，小明珠依然感觉疼，这疼和鞭子抽打出的血条不一样，好像是五脏六腑绞碎了、骨缝隙之间错了位，疼得她睁不开眼，只能依稀察觉下有血在流，染湿了一根柴火棍，她的生命也在静静随这些温热的血
流失，一点点，直到模糊瞧见她娘一个油灯枯竭的
瘪身子出现……
蓝田玉小熏炉里，青烟盘桓，燃尽过往，将冷冰冰的前尘渡上梅香，而梅香触手可及，就在明珠的鼻尖下、眼眸处、她的周身。
是这抹温香的主将她拉回间，她抬眼，认真仔细将他每个起伏不定的
廓摹进心上，眉宇到鼻梁，落下去的眼眶，蜿蜒跌宕，将世冷暖都写在上了，她接着说，“后来，我伤好了，我爹还卧病在床，我娘便起心将我卖了，说是带我去赶集。”
她眉上淡淡笼罩着半生
云，唇角吊着无法释然的缘故，“我晓得她要卖了我，我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怪了，我们走到一个
院门，她忽然拉着我转身走了，我想不明白她当时是于心不忍还是怎么的，反正最后她还是没把我卖到院里，而是将我卖给了一个伢子。”
蓦然，她停下来，在这个间隙里喘出一沉重的气，“所以往后的每一天，我都在想这事儿，想
脑袋也没想透，她到底是疼我不疼我呢？……其实，我常常希望她当时没有反顾地拉我走进去，与老鸨子谈身论价，将我像一个物价儿似的卖给。如此，我也就能没有反顾地怨她、恨她、然后忘了她。”
清霄太长，说完这些愁云惨雾似的往事儿夜也才去了一个，烛火也才烧了一个，滚珠而下，坠在蜡边儿，装点成一个无规无矩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