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决定权依旧在小皇帝手里,刘盆子早已不是那个傀儡木偶,至少在长安这一亩三分地,他的话还是响当当的圣旨。
从前大家议事,就是一顶大帐篷,大家都是席地跪坐,位置在一个平面上,地位的差距不很明显。如今则是鸟枪换炮,雄伟宽阔的大殿,皇帝龙案高高在上,大臣们分坐两边,高度差了一大截,距离也比较远,充分体现出互相之间地位的差距。
即便樊崇徐宣等大
领,长期在下面俯身仰
,心态也难免发生变化,对宝座上的万民之主生出些畏惧之心。
刘盆子俯视着众臣,感觉到身为皇帝的高贵与权威。现在他学会了拿身份,什么事都不自己下场,而是寻找代言
,自己则居中裁判,除非到了最后需要决定的时候,绝不会轻易表态。
如今两个阵营争论不休,其实是他最乐于看到的局面,也是他极力扶持儒生团体和羽林军系的一个重要目的。老赤眉军系势力太大了,必须培植其他势力来进行抗衡。如果整个朝堂上只有一种声音,一种势力占了绝对优势,那这个皇帝就不好做了。
如今儒生团体和武将团体争论不休,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得到皇帝的支持,他的态度就显得格外重要。
刘盆子虽然心中早有定论,但是并没有当场表态,而是把这件事
先搁置了下来。
等到退了朝,小皇帝下旨召自己的两位兄长
宫,说是要请他们吃饭,兄弟三个好好聚一聚。
刘盆子命宫
全部回避,连两个死太监都被赶走。这个饭局只有兄弟三
,没有一个外
在场,三
也不分什么皇帝将军,只论兄弟,好好地来了一场家宴。
几年不见,刘恭简直要认不出皇帝陛下。他的变化太大了,样貌可说是他唯一保持的特征,除了那张脸之外,一切都是如此陌生。刘盆子的谈吐、气质与往
大相径庭,这使刘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亲切,但更多的是陌生。
而刘盆子继承了身体原主的部分
绪,对这个长兄有着真挚的感
,言谈之间很是亲热,一
一个大兄地叫着。
吃吃喝喝之中,三
终于找回了些从前的感觉,消除了几年未见的陌生感,兄弟们的关系随之拉近了许多。
刘恭一直琢磨着开
,想要替刘玄求
。他现在夹在两个皇帝之间,有点难以自处,一边是他忠义侍奉的旧主,一边是他骨
至亲的兄弟,对哪一方他都有真
实意。
终于等到皇帝提到了今天朝堂上的争辩,刘恭立即接
道:“陛下,你若是杀了陛,刘圣公,则天下
皆奋起为之复仇,若是善待圣公,善待更始旧臣,则可收拢
心,不用刀兵,天下可传檄而定。”
这是从利益角度来谈问题,刘玄作为曾经的天下共主,还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的臣子亲信散落各地,许多
在地方握有实权。他们现在都看着长安城,看新皇帝如何处置旧皇帝,若是贸然杀了,很可能遭至这些
的反感,使他们投向别处,以为旧主报仇为名与刘盆子为敌。
报仇在当时是一个为世
普遍认可的正当理由,甚至有为父母报仇私自杀
者被免刑,天下百姓不仅不谴责这种违法行为,反而会称颂其为“孝道”,这也符合儒家的“百善孝为先”的理念。
如果刘玄的臣子为他报仇,大概率会被冠以忠义之名,得到天下百姓的支持,那对于刘盆子这个新兴政权来说将会十分不利。
反之,若是留下刘玄,以他的名义要求各地旧臣来投效,当然也会有一大批
听从命令。
刘盆子完全明白这个道理,心中早有定数,之所以没有直接作决定,一是想想看看众
的态度,看看赤眉军的大老粗们的智商下线;一是为自己的长兄做足一个
,使刘玄对刘恭心存感激,这救命之恩应抵得过他对刘恭的庇护之
了。
换句话说,通过这件事,让刘恭还了刘玄的恩债,放下心里的包袱,以后好好帮自己的弟弟坐天下。
刘恭还在讲着留下刘玄的大道理,劝导弟弟推行仁义大道,对他在郑县的救灾之举大加赞扬,满嘴的仁德,但总是把话题引向刘玄。
刘盆子听多了这些话,只是哼哈着答应,埋
猛吃,心中暗道:“这不就是那些儒生的论调吗?说话语气都像。”
刘恭见刘盆子不太接话,以为他不肯答应,突然避席跪拜,叩首道:“请陛下留圣公一条
命,若陛下不肯答应,臣请求先旧主而死!”
旁边的刘茂慌得放下碗筷,扶住他道:“大兄,你这是做什么?那更始皇帝是给你下了盅了吗?你这么向着他!”
刘恭低
哽咽道:“我在青州军中,各
领对我呼来喝去,如
婢般役使,直至到了洛阳,蒙旧主不弃,以国士待我。弟在郑县登基为帝,满朝之
皆欲杀我,唯旧主不以为意,依然视我为腹心。他待我如此,我安忍弃之?常言道:士为知已者死,我便是丢了这条
命,也要保全他的
命,报答他的恩德。”
刘恭泪水横流,刘茂便也跟着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