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挥手，一使劲！
“啪！”
时间静止了。
一切都凝固了。
钟嬷嬷隐蔽地倒抽了一
冷气，动作缓慢地揉了揉眼睛。
是的。
她没看错。
小含钏，扇了皇四子徐慨，一耳光。
声音清脆得，就像拍在了仲夏熟透了的西瓜皮上。
钟嬷嬷动了动步子，厅堂里小双儿在吐、拉提不会说话、素
温和
明的小掌柜正笑靥如花，手摩挲在皇四子白
光滑的脸上，作为在场唯一一个还发得出声音的
，钟嬷嬷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地应该站出来——在宫里战战兢兢活了几十年，不分昼夜地伺候这些个贵主子，她当真是死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能看见天潢贵胄被扇耳光...
“您...”钟嬷嬷吞咽了水，弯着腰态度谦卑，“您别着恼，她...她懵着呢...发着癔症呢...您...”
徐慨脸上有点痛。
那一
掌准无比地扇在了他的左脸。
力道之大，角度之准，让他脸上火辣辣地一阵一阵发疼。
徐慨抬了抬手，止住了钟嬷嬷的后话，语气很平静，丝毫听不出有半分起伏，“你把灶屋里剩下还未煮的菌子捡出来，把锅子里煮了的还没来得及吃的菌子捞出来，待太医到了，他能迅速做出判断。”
——就像被蛇咬了，若是能当场把蛇打死带回医馆，大夫也能根据蛇毒不同，及时拿出合适的解药。
钟嬷嬷回过来，忙佝偻着腰，唤上拉提帮忙，转
朝灶屋小跑前进。
厅堂里便只有吃麻了的含钏，和刚被赏了一耳光的徐慨。
小姑娘摇晃脑的，眼呆滞分散，嘴里嘟嘟囔囔的，站起身来，就站在原地转圈圈，一边转圈圈，一边手舞足蹈地不知在挥舞着什么。
挺可
的。
徐慨低了低，将嘴角那抹笑意藏在了暗处。
是真的挺可的。
平里，这小姑娘要么
着一张脸，要么挂着皮笑
不笑的假面孔。噢，还有别的面孔，在太
池旁一边怂一边狠辣地剪掉小太监的舌，在夜里的永巷里满面血污却毫不低地戳瞎了贼一只眼，还有在宽街摆摊，也是露出一对藕似的胳膊手脚麻利地做朝食。
哦，还有。
怒摔杯盏，放言“永不为妾”。
这个姑娘活得就像夜空中稍纵即逝的流星，像白雪皑皑的荒地中一枝肆意绽放的怒梅...
如今的小娘子正双手抱胸，仰着，呆呆地看向屋顶。
“贺掌柜？”徐慨试探
地开了。
小娘子颔首，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眼澄澈，未加一丝防备地与徐慨对视。
徐慨动了动嘴唇，却听闻巷道中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便轻轻抬了抬下颌，把话抿散在中。
小肃在前面带，一个白胡子老儿紧跟其后，没想到四皇子还在这处等着他，不由自主地“哎哟”一声，赶忙行礼，还未蹲下去便被徐慨扶了起来，“救要紧，两个姑娘吃下野生菌子后，一个呕吐难受，一个发了癔症，你且看看。”
白胡子老看清桌上的菌子后，又“哎哟”一声！
“见手青！”白胡子老知道这东西！味儿好极了，但若是没彻底煮熟，会上吐下泻，还会发癔症——这癔症倒不是要做什么，就是眼前会出现小儿，有时候那小儿牵着手跳舞，有时候还有好几十个小儿在你跟前蹦蹦跳跳...
白胡子老试探问含钏，“您跟前有什么呀？”
含钏木木地开了，“好像屋顶在动...”胃里有些难受，脑子也晕晕乎乎的，钟嬷嬷赶忙上前去把扶住，含钏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脑袋跟着眼睛动，“闭上眼睛就能小儿举着伞挡雨，睁开眼睛又想吐...”
“中毒了。”白胡子老下了定论，“拿个铜盆来。”余光配见四皇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这处，轻嘶了一声，拱拱手，“...您请
内坐坐吧，诊治方法有些污秽，恐怕污了您贵眼。”
徐慨蹙了蹙眉，“是要做什么？”
白胡子老面色为难，“要给这姑娘催吐...”
徐慨默了默，抬抬手，“你做就是。”
却丝毫没有避开的意思。
白胡子老儿想了想，到底是弓着身子挡在了徐慨跟前，别叫这场面脏污了皇子的眼睛，又打开药箱子取出一小瓶药剂，示意钟嬷嬷将含钏的嘴打开，手上娴熟地一下子就把药灌进了含钏中。
是瓜蒂散，由瓜蒂与赤小豆两味药组成，专解食物中毒或河豚鱼毒的催吐医方。
没一会，含钏胃里翻江倒海，“哇！”地一声吐在了铜盆里。
饶是白胡子老儿有意遮挡，却也有些许秽物
溅在徐慨的外裳衣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