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为满意的长子,怎会是这般不忠不义,背弃君父的畜牲!
“你母亲说得对,你不配做太子,不配做太子。”裴俭闭了闭眼,只将其中一份诏书甩出来。
摊开的诏书,上
赫然写着废裴慎,册裴珲为太子。
裴慎知道就算册立了裴珲做太子,那又如何,最后登基的依旧是他,因为裴珲根本没那个本事。
可即使如此,裴慎心中依旧怆然至极,只是面上笑了笑:“父亲,自肃帝而起,裴家
渐为陛下所疑。可裴氏一族,上至祖母,下至幼儿,连同你在内,共计一百二十七
。”
“我若不反,你让我怎么坐看祖母、父亲、母亲、兄弟去死?”
他一字一句地说出这番话,叫裴俭心中痛煞,只哆嗦着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呢?强要裴慎尽忠,让他放弃父母兄弟,冷眼坐看全家去死?还是要他壮志未酬,英年早逝?
裴慎沉默叩首,许久许久以后,裴俭握着这卷早早写好的旨意,吭哧吭哧的喘着气:“去、咳咳、去烧了。”
裴慎微愣,静默地起身,将那卷诏书扔进炭盆里,焚烧殆尽。
火苗舔舐着诏书,裴俭看着那诏书一点点成了灰烬,心也渐渐静下来。
待那诏书彻底燃尽,裴俭自枕下摸索出另一份诏书,艰难的递给裴慎。
裴慎展开诏书一看,是废裴珲藩王位,贬为庶
的旨意。
裴慎跪坐在他榻前,任由他粗粝的手掌抚了抚自己的额
,终究忍不住问道:“父亲为何改了主意?”
裴俭很艰难、很艰难地笑了笑:“珲哥儿
子软弱,志大才疏,决计担不起来的。”
“我已对不住旧主,焉能再对不起天下万民?”
裴俭说完,两行浊泪潸然而下。
他摆摆手:“去将你母亲和弟弟唤进来。”
裴慎也不知怎的,忽觉心中哀恸,他回首望去,见父亲躺在床上,枯瘦得厉害,只剩下胸
微微起伏。
裴慎眼眶发涩,起身将母亲和裴珲一同唤进来,还有匆匆赶来的老祖宗。
裴俭的耳畔是母亲的啜泣、妻子的痛哭,是幼子的哭嚎,是长子沉默的呼吸声,可是裴俭都听不到了。
九月十六
,卯时三刻,建宁帝裴俭薨。
沈澜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她牵着
生的手,匆匆赶来乾清宫。
裴俭已死,裴慎作为太子,是铁板钉钉的新帝,自然无
敢拦着沈澜。
沈澜匆匆
内,只见周围
哭成一片。
裴慎跪在地上,静静地望着朦胧天光下,榻上没了呼吸的父亲。
皇帝大行,周围所有
都在哭,裴慎似乎并不悲伤,因为他不曾落泪。
可渐渐的,看着再也没有了呼吸的父亲,一种切骨的疼痛翻涌上来。
钝钝的,好似软刀子割
,模模糊糊地疼。
裴慎忽然想到,我没有父亲了。
沈澜轻轻走到裴慎身侧,半跪在地上,任由裴慎将她抱紧,把
埋在她颈侧。
我没有父亲了,沈澜,我没有父亲了。
温热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沈澜颈侧。
裴慎说不出一个字来,他只是想,母亲是珲哥儿的,不是我的。现在,父亲也离开了。
“我只有你了。”
很轻很轻的声音,却好似万均重锤击打在沈澜的心上。
沈澜霎时泪眼朦胧,别离父母的痛苦,她又何尝没有呢?自此以后,她与裴慎,都成了孤身一
的旅客。
同病相怜,令沈澜怜悯裴慎,也怜悯自己。
在一片哀泣声中,沈澜任由裴慎拥抱着自己,允诺道:“我在呢。”
在朗朗天光里,沈澜伸手,回抱住了裴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