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的铁门仍关不住那些刺耳的谩骂：「给你
饭吃也是为了减税，要不是雇用你们这些怪胎可以少缴点税金，你以为哪间店会收留你？要你待在内场洗碗也是怕你被客
看到，谁看到你不倒胃？」
「对不起老闆，我以后会把帽子罩戴好，也会把尾
扎进裤子里，真的很对不起，真的非常抱歉??」铁门另一侧的杰鞠躬哈腰，那低声下气的窝囊样，光想就令绍翰拳
紧。
「要再有下次，我就会
你剃光全身的脏毛，脸上的鬍鬚也烧了，尾也砍了，做不到就滚回
沟吃自己，要不就把老鼠药给吞了吧，留在世上也碍眼，你们这些病患就是惹嫌！呸！」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此起彼落，显然是老闆一直朝杰扔东西，就像在驱赶老鼠：「现在去把垃圾扔一扔，这里也给我整理乾净，要我明早开店看到这里有一粒灰尘，你就回家啃那条鼠尾充饥，还有，这个月薪水减半，听明白了吗？」
「??明白。」铁门另一侧的杰哽咽，再多的委屈他也只能吞。
而后，老闆的脚步离去，整间店都空了，只剩杰一留下来打扫。
杰这才打开厨房后铁门，门一开就见眼睛
红丝的绍翰：「谢了哥，谢谢你愿意忍耐。」
「我不是在忍耐，我是在思考怎样可以让那混球死的痛苦些。」绍翰面露獠牙，要不是杰就在铁门另一，他早踹铁门，衝进去砸店。
「别闹了，这是我花了将近一年才找到的饭碗，你要是送我老闆
棺，我又要失业了。」杰暂且盖上铁门，厨房善后大可晚点在做，现在他只想和兄弟来根菸。
「大不了老子养你。」
「但我不想给你养啊。」杰并不想成为哥哥的负担，他掏出菸盒：「坐吧，不必替我宰，陪我打
就行。」
兄弟俩席地而坐，把一楼厨房延伸的地板和防火巷水泥地形成的高低差当作石阶，一
坐上去抽菸，硬邦邦的地砖当椅子，背后得以倚靠的厚铁门就当椅背。
「直接扣你半薪也太嚣张了吧？」绍翰仰吐了串雾，用尼古丁舒缓愤恨：「想必那傢伙给你的薪资也没照劳基法走。」
「这年愿意雇用病患就算大慈大悲，病患能被录用就该阿弥陀佛了，谁还会去跟雇主计较什么基本薪资。」杰冷笑：「我可是投了两百封履歷才找到这屎缺。」
「病患想在现今社会找正经工作，根本是在粪坑里面挖屎，不管多努力都只能挑到屎，只是在比哪坨屎较没那么臭。」绍翰认为自己选择打擂台聪明多了，虽然身体折旧快，但至少赚得多，甚至比一般上班族都要多。
「这比喻真恰当。」杰边笑边吐雾。
「阿那个投诉又是怎么回事？」
「就厨房很热嘛，内场又窄又开火，打杂的还得包包脸，耳朵、鬍鬚和尾都得遮住，牙兽症患者更不能露出兽毛，怕毛发掉进菜里，必须长袖长裤、全身包紧紧，阿就那天太热，我想说去后门丢垃圾顺便凉快通风一下，就暂时把尾抽出裤子，好死不死就被路过的常客看到，又够衰的，唉！」
「怎会有没事在防火巷间晃？」
「找不到厕所就随地小便啊，妈的，进到别防火巷撇条，被我看到，我都没检举他了，他居然反过来说我露尾，还打电话到店里投诉，真是
他娘
。」
「正常露鸟、闯进防火巷撒尿就没关係，超常症患者露条尾在外面就得丢工作，阿不就好公平好正义？」绍翰揶揄。
「嘿咩，被外面的搞就算了，店里也没挺我，很多盘子也不是我摔
的，是其他同事故意製造理由，好让老闆扣我薪水??」
「搞不好就是老闆叫他们製造理由，好替自己省钱。」
「我也觉得是老闆唆使他们。」杰气愤夹着菸，他也只能像这样抱怨吐苦水，毕竟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哥呢？最近过得如何？」
「不小心手滑把对手打成植物，不用赔钱，但处罚半年没比赛打。」绍翰清楚自己在地下擂台界已声名狼藉：「估计以后也不会有比赛了。」
「那怎么办？」
「阿灾，大不了换条路走，反正不会跟你一样惨，乖乖牌的套路不适合我，用不着你瞎
心。」
「你该不会要黑帮吧？」杰担心，他不希望绍翰违背阿豪大哥的遗愿。
「是又怎样？难不成要跳进粪坑陪你一起挖屎？」绍翰认为杰的做法不过是自欺欺，就是自我安慰罢了：「就算找得到正经饭碗，依老子的脾气，被惯老闆碎两句马上就开揍了，想好端端上一星期的班，或拿到一次完整的月薪对我而言都是天方夜谭，呵！」
「那，你认为自己这样继续下去好吗？」杰问。
「你又认为自己这样下去好吗？」绍翰反问。
兄弟俩坐在暗的防火巷对看，街边猫鼠双双沉浸在忧鬱的烟雾里，久久不语。
这个问题根本没有答案。
或许都不